中国科学院国家天文台FAST首席科学家。年起,他带领团队在快速射电暴领域取得一系列突破性进展,相关研究连续两年入选中国科学十大进展。
年度科技人物李菂
获奖理由
他是“中国天眼”的建设者,更是这一大国重器科学目标的掌舵人。他带领团队探索亿万光年外的宇宙深处,解析恒星的形成,被称为世界上望得最远的“科学天团”。该团队的成果连续两年入选中国科学十大进展,也让中国在射电天文学这一前沿领域跃居国际第一梯队。他坚信好奇心是科研的原动力,基础研究并非一定是为了“有用”。置身天文学这一古老又现代的领域,他致力于带领团队去拓展人类的认知边界。
与李菂的聊天不用担心冷场,他愿主动开启一个话题。采访还没开始,他先递来一个信封,里面是四张关于“中国天眼(FAST)”的纪念卡片。年以来,李菂团队分别借用《千里江山图》《富春山居图》《洛神赋》和《故宫图册》的意境,记录FAST的主要成绩。仿王希孟的《千里江山图》的一张最为知名,这是为了纪念团队在年探测到数以千计的快速射电暴FRB。
快速射电暴,是目前已知的宇宙中射电波段最明亮的爆发现象,持续时间大约只有千分之一秒。这幅仿《千里江山图》中,起源未知的快速射电暴脉冲,跨越星系际,“漂流”进“中国天眼”,化作江河形状。水流每一个波动起伏,都来自于天眼真实的脉冲信号,层峦起伏的山脉,是观测到的不同时段快速射电暴爆发的数量。
李菂是中国科学院国家天文台FAST首席科学家,今年51岁,不似人们印象中科学家正统、严肃的形象。他在国家天文台只是研究员,没有行政职务。一人间的办公室,有小沙发、茶几、写字的白板、半人高的冰箱、书桌。白板上写满计算公式,但旁边的冰箱上贴满冰箱贴。书架上,王小波、夏目漱石、余秀华的作品和《普通天体物理学》《恒星的形成》摆在一起,展示柜陈列着动物木雕、贝壳、海螺等,记录他不同阶段的足迹。
他从不会只谈科学,话题涉猎很广,可以从电影聊到直播、考古以及美食,他喜欢在PPT中使用赵孟頫的字体。他也会看科幻小说,最喜欢的作品是《银河帝国》和《三体》,特别是后者。年10月,他参加世界科幻大会,遇到刘慈欣,他会跟大刘合照。看书时,他不会纠结太阳能不能发送引力波信号这类问题。“科幻的核心不是科,而是幻,我不会刻意去找bug破环了享受‘幻’的乐趣。”李菂说。
但让李菂投入精力最多的还是FAST。FAST全称米口径球面射电望远镜,坐落在贵州,形似一口大锅,是全世界最大单口径射电望远镜,也是中国国民度最高的大科学装置。据李菂介绍,FAST在正式运行的近3年时间内,已承担超过个观测项目,来自超过30个国家的首席科学家参与其中,诞生了一系列重要成果,包括九篇《自然》、两篇《科学》、相关成果连续两年入选中国科学十大进展。
偶然与必然
问及为何FAST近几年系统性地产出成果,李菂在接受采访时,多次用“我们运气比较好”解释。FAST的概念在年被已故的中国天文学家南仁东提出,年项目开工,年落成,年通过国家验收,开始常规运行。
天文学是建立在观测基础上的学科,某种程度上,FAST产出大成果是“可预知的”。其灵感源自于美国的阿雷西博望远镜,建设于年,口径米,在FAST落成前一直是世界上最大单口径射电望远镜,拥有一系列载入教科书级别的发现。它曾探测出世界第一例双中子星,这一发现获得了年诺贝尔物理学奖,此外它还首次发现毫秒脉冲星、太阳系外的行星系统。巧合的是,在FAST正式运行的年,阿雷西博望远镜因年久失修坍塌,FAST失去了最强劲的对手。而下一个“劲敌”——由中国在内的全球十多个国家合建的超级大科学装置“平方公里阵列射电望远镜(SKA)”,年才开工。这意味着,FAST在未来10年都将处于国际领先地位。李菂这一代天文研究者,幸运地赶上了窗口期。
另一个好运是,快速射电暴(FRB)是当今最热门的天文前沿领域之一,FAST恰逢赶上研究的时机。快速射电暴一次爆发的原始能量,理论上够人类社会用一万亿年。但直到年,人类才知道它的存在,但仅爆发一次后便无踪迹。年,阿雷西博望远镜捕获第一例重复快速射电暴FRB——李菂介绍,“”这一串数字,代表这一信号出现的时间,即年11月2日。但直到现在,人们仍不知道快速射电暴的性质、物理机制以及真正的起源,这吸引全球天文学家投入研究。
年,李菂曾参加一次民间科学奖项的申请,一位评委提到,他们在函评环节收到一类有代表性的意见,直言李菂团队的研究成果,都来自于FAST,因此相关荣誉和功劳,应该给“天眼之父”南仁东。这个问题很尖锐,但李菂的回答是,“当然是这样。在观测天文学领域,没有先进的设备,肯定做不出成绩,天眼的功劳,当然主要归功于老一代前辈。”他在所有公开演讲中,都会强调以南仁东为代表的几代人对于FAST的重要性。作为有机会使用FAST的学者,李菂认为,他们是这一大科学装置的建设者,也是受益者,“在正确的时间,在正确的位置,尽可能把它用到最好”。
王培是中国科学院国家天文台副研究员,年博士毕业后加入李菂的研究团队,共同参与脉冲星系统发现、快速射电暴研究等多项前沿研究。在王培看来,FAST能在快速射电暴领域有突出表现,的确有偶然性,多数快速射电暴只爆炸一次,捕捉它,要靠运气。但在他看来,作为FAST首席科学家,李菂敏锐的学术判断力也起到关键作用,“他可以从学科发展规律上,把握我们应利用FAST做哪些研究,才能在未来5到10年保持世界领先,他对我们来说更像是一个旗舰掌舵者,把握学科发展的方向”。
年,“中国天眼”首席科学家、总工程师南仁东因肺癌去世。年,李菂接棒FAST首席科学家。实际上,最初几年,也是李菂压力最大的阶段。尽管年,国家天文台已利用FAST第一次探测到脉冲星,意味着中国射电波段的大科学装置具备系统产生原创发现的性能,但它尚未正式通过验收。李菂面临两大压力:一是FAST何时能有重大发现;另一个是,国内外的用户会将FAST与国际上的望远镜对比,“他们是按照运动员的要求进行评价,更苛刻”。王培注意到,李菂当时并没有把压力传导至团队,但李菂的头发在那段时间白得最快。
FAST的五大科学目标在建设之初已被明确,包括巡视宇宙中性氢、观测脉冲星、搜索地外文明信号等。年,李菂团队在50天内,意外探测到次FRB的爆发事件,超过此前快速射电暴领域所有文章发表的爆发事件总量。“当时还在FAST的调试期,我们看到这个数据都不敢相信,甚至怀疑是不是做错了。”王培在接受《中国新闻周刊》采访时说。也在那时,李菂意识到,原来FAST对极端活跃的重复快速射电暴,探测灵敏度非常高。王培提到,他们自此开始有规划地
转载请注明:http://www.jingtiao123.com/jcyzyzl/10429.html