温瑞安武侠文学奖候选作品狂少年作者李

狂少年作者：李兴春“江湖风流子”蔚蕴藉和“江湖浪荡子”汪天涯在江湖上以风流多情、浪荡成性闻名，是俗话说的那种谗言败坏真君子、美色消磨狂少年的狂少年，他们互相之间还常常争风吃醋。这回同时看上了一个叫“好姐姐”的良家妇女，他们就暗中较上了劲。好姐姐人如其名，样样都好，就是难以找到接近她的机会。汪天涯想法结识了住在她隔壁的王妈，蔚蕴藉更胜一筹，直接笼络了她的一个贴身丫环。据那丫环说，好姐姐喜欢的是风流才子、浪荡文人，不喜欢耍枪弄棒的粗野武夫。要做她的入幕之宾，别的甭说，先就得会吟诗赋词，这可难住了蔚、汪二人。绞尽脑汁后，蔚蕴藉写出了一首《阮郎归》，看起来还真有几分味道：鸳径莲步香尘起，仙韶余韵长。风花雪月走苏杭，梦里春情长。柳正绿，泉初凉，窈窕小娇娘。萧萧门外人依依，白面少年郎。汪天涯比他更乏文采，诌出了一首《一剪梅》的上半阙，下半阙无论如何凑不出来了，后来还是蔚蕴藉替他出了个主意：“你就单把这上半阙寄给好姐姐，请她续下半阙。她要是对你有意，一定会续完的，这不更显得风雅别致吗？”汪天涯依言而行，收到回信一看，词是续完了，那意思却令他沮丧：寿阳幸得巧梳妆，花有残红，靥有残红。几时合卺效鸾凰？春情未央，浓情未央。（汪天涯）楚女本是无心肠，问媒东墙，自媒东墙。新垆不争少鹔鹴，能赠韩香，怕赠韩香。（好姐姐）好姐姐词中无意，这时蔚蕴藉也沮丧地掏出好姐姐给他的回信，信中回赠的一首《醉红妆》同样是婉拒之辞：已过人约黄昏时，雁晚归，人早回。侬心只为相思累，愁对镜，懒画眉。不堪攀上青鸾随，断红线，斩情丝。蜂蝶误了牡丹期，自含羞，悔摽梅。两人当晚同病相怜，一起痛饮大醉一场，第二天起来后相对发誓，不获美人芳心决不罢休。发过誓后两人又互相瞒着，八仙过海，各显神通去了。以他们多年的江湖经验，世上没有金银财宝打不动的心，办不了的事，他们都相信好姐姐现在不过是自高身价，在等他们下足血本。于是今天这个送千儿八百，明天那个就送万儿八千，他们互相攀比着都拿钱不当钱。一开始还你躲我我躲你悄悄送，但同为此道高手，到后来谁也瞒不了谁，谁也把谁压不下去。钱送完了又送珠宝，珊瑚玛瑙水晶翡翠玳瑁琥珀犀角象牙都有，真像斗宝一般。这天，蔚蕴藉把最后一件祖传的宝物祖母绿护身佛送给好姐姐后，感到本钱投足，火候已到，他自己也信心百倍，最后写的一首情诗也不像开始的《阮郎归》有怯怯的门外萧郎之意，而是充满五陵豪客的豪气，这是一首七绝诗：前度蔚郎今又来，萧萧琴剑恣优游。蝶恋一枝花无主，情定三生缘可求？这股豪气看来终于征服了好姐姐，她回信中的一首《眼儿媚》开始暗送秋波，虽然还免不了半推半就、半藏半露的：多情为祝天上月，照得夜无眠。锦字已书，丹青堪描，事却两难。朝云幕雨楚吴越，一段好姻缘。侬尽称意，郎可同心？人前休言。汪天涯暗中看见蔚蕴藉把祖宗的传家宝都送出去了，不甘示弱，把自己最后秘藏的镇宅之物、稀世奇珍商代大玉鼎也送给了好姐姐，他写去的一首《鹊桥仙》还是只有上半阙，但看来功夫不负有心人，好姐姐续写回来的下半阙也同样是含情脉脉的了：江湖浪荡，红尘遍惹，盼杀风月一夜。绮罗丛中软香玉，千金散尽买笑靥。（汪天涯）烟轻雨过，山高云收，又是红残花谢。莫教伊人倚空枕，这春光不堪轻泄。（好姐姐）两个人都眼看要宿愿得偿，满心欢喜偷乐着。为这事他们几乎倾尽家底，也不觉后悔。最后好姐姐的两个贴身丫环过来分头传话，约他们明天傍晚戌牌时分到好姐姐住处见面。当天一夜他们就没睡着。第二天戌牌时分，两个人前后脚走进了好姐姐居住的小楼宅院，进院门就觉得不对头，怎么空空荡荡的连个人影也没有？进屋后他们一看，呆住了，屋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搬运一空，并且没有留下丝毫凌乱的痕迹，显然好姐姐走得很从容。在屋里的一张桌子上，她给他们各留了一封信，信封上分别写着蔚蕴藉亲启、汪天涯亲启字样。蔚蕴藉拿起给自己的那封信拆开看，看着看着脸色发青，猛抬头愤怒地盯着汪天涯。汪天涯也拿起给自己的那封信拆开看，看着看着同样咬牙切齿怒视蔚蕴藉。两人把信装回去放在桌上，不再多说话，同时抽刀、拔剑，两股杀气弥漫了整座小院空楼……第二天天大亮。蔚蕴藉和汪天涯的尸体是他们房东派人来找时才发现的，报官后县令亲自带人来现场勘察验尸，蔚蕴藉、汪天涯死于相互斗杀。至于好姐姐和她的丫环连同蔚、汪二人前前后后送的无数财宝肯定是再也找不着了，桌上留下的两封信是惟一线索。县令从信封里取信一看，有点奇怪，原来写着蔚蕴藉亲启字样的信封里装的是给汪天涯的信，写着汪天涯亲启字样的信封里装的是给蔚蕴藉的信，但是等他看完也就明白了。这是好姐姐故意把信装错的，她本是苏杭侠妓，仗义而有智谋，是个风尘奇女子，聂隐红线、李娃小玉一流人物。半年前蔚蕴藉、汪天涯分别来找到她，他们同时想到要和她设美人计骗取对方钱财，这美人计俗称扎火囤，又叫仙人跳，就像用火扎成的囤子圈套，哪怕仙人也会被蒙得往里跳，所以叫扎火囤仙人跳。蔚蕴藉和汪天涯都只知道自己在骗对方而不知道对方也在骗自己，他们就这样上演了一场风流连环套的好戏，故意较劲争着把金银财宝送给好姐姐，等对方钱被骗光了，转过背和好姐姐一走了之，再拿回自己的财产并分赃。但山外青山楼外楼，强中更有强中手，被好姐姐将计就计两头瞒住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，一口都吃在肚里。她知道他们的钱财是在江湖上巧取豪夺来的不义之财，取之不碍。最后留下两封信故意装错信封，让他们自己拆穿骗局，害人终害己，还要互相仇杀斗殴而死。案子真相大白，县令十分感慨。他自己也好诗词，于是在审单上信手写下一首《卜算子》，算是为这个美人计中计、相思局外局的风流事件结了案：阳台梦未醒，翻云又覆雨。千金欲买美人笑，美人娇无语。偷折海棠枝，难作鸳鸯侣。明月御沟流红去，付与大江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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