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,看过许多次数的云,喝过许多种类的酒,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。”
这是沈从文写给妻子张兆和的情话。张兆和出身苏州张家,家中有四个姐妹,她排行第三。自从遇见她,沈从文便在书中,在信里,一遍又一遍地叫着她的小名,“三三”。
“三三,我今天离开你一个礼拜了,日子在旅行人看来真不快,因为这一礼拜来,我不为车子所苦,不为寒冷所苦,不为饮食马虎所苦,可是想你太苦了。”
“三三,乖一点,放心,我一切都好!我一个人在船上,看什么总想到你。”
“梦里来赶我吧,我的船是黄的,船主的名字叫做童松柏,桃源县人。尽管从梦里赶来,沿了我所画的小堤一直向西走,沿河的船虽万万千千,我的船你自然会认识的。”
“在这种光景下听橹歌,你说使人怎么办。听了橹歌可无法告诉你,你说怎么办,三三……橹歌太好了,我的人,为什么你不同我在一个船上呢?”
“三三,这时节还只七点三十分,说不定你们还刚吃饭……你不要为我难过,我在路上除了想你以外,别的事皆不难过的。”
“三三……”
这是沈从文从青岛,回湘西看望病重的母亲时,所写的书信。他一路走,一路将沿途的风景,絮絮叨叨地写下来,寄给他的三三。在船上等待的时间变得绵长,他一封一封写着,将所有的心情装到信封里,寄到了千里之外。
书信很多,可与他追求张兆和时写的情书相比,不值一提。
张家四姐妹出身名门,知书达理,诗词书画无一不通。叶圣陶曾说:“九如巷张家的四个才女,谁娶了她们都会幸福一辈子。”可见当时张家女的名声之高。而沈从文只是从湘西来任教的老师,普通话都说不好。在学生眼中,他只是个“会写白话文的青年人”,他们一闹,沈从文便羞红了脸。
当时的张兆和,是校花级的人物,从来不缺追求者的爱慕。她肤色略黑,被人笑称为“黑牡丹”。这样的张兆和,在沈从文心里扎了根,从此再未放下过。
沈从文写给张兆和的第一封情书很短,只有一句话:“我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爱上你。”张兆和没有回复。他的信,写得一封比一封长。带着湘西人的执着和率真,沈从文的情话也越来越大胆。
“我不是一个首领,用不着别的女人用奴隶的心来服侍我,却愿意自己做奴隶,献上自己的心,给我所爱的人。我说我很顽固的爱你,这种话到现在还不能用别的话来代替。”
“我不仅爱你的灵魂,我也要得到你的肉体。”
情话太过露骨,张兆和拿去给校长胡适看。胡适却打趣她要给他们俩做媒,还要告诉张兆和的爸爸。
情书一写就是四年,张兆和原本“顽固地不爱他”的心,慢慢开始动摇。一九三二年,苏州九如巷的张家大门,终于走过一个身穿灰色长衫,文绉绉的青年人。他徘徊在大门前,不敢近去,只站在墙角处发愣。不巧的是,张兆和去了图书馆,出门迎接他的是张家二小姐,张允和。
沈从文讷讷地说:“我走吧。”走前,张允和留了沈从文住的旅馆的地址,等张兆和从图书馆里回来,便催着张兆和,去旅馆请沈从文来家里玩。一向大胆利落的张兆和却怯了场,按照二姐教给她的话,原封不动地转告给了沈从文。
第二年,沈从文托二姐张允和帮忙提亲,说,如果张家父母同意,就发电报告知他,让他这个“乡下人喝杯甜酒”吧。张家父母在儿女婚事上,一向开明,很快便同意了沈从文的提亲。
这段爱情,终于有了回应。张兆和给沈从文发了电报,只有短短的一句话:“乡下人喝杯甜酒吧。”
那时候写信是一种寄托,开头是满含深情的“见字如面”,“见信如晤”,如今,打开手机,视频电话可以随时看到爱的人,我们反倒没那么珍惜了,甜言蜜语在恋爱初期尽数说完,后期代替的总是不耐烦。
情书,已经成了一个时代的缩影。那种鸿雁传书的焦灼和喜悦,再不会有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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